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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山的故事 

央视国际 (2005年04月26日 10:20)


  Ellen W.

  明媚的阳光,碧蓝的天空,白云,雪山,Engelberg 镇上的小街,山脚的教堂,修道院……这些永远都在我的心中,也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假如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选择来瑞士留学;假如一切可以再来过,我也还会走同样的路。即使,这条路是那么艰难,曲折,漫长;我不回头,不后悔;即使,我受了很多伤,伤到面目全非,心力交瘁。

  瑞士,多么美丽的国度,带给人无数的遐想——美丽的阿尔卑斯山,滑雪场;美味的牛奶巧克力,奶酪;昂贵的劳力士,伯爵名表,……瑞士,在外人眼里,美丽而平静得犹如世外桃源,仿佛是高贵,矜持,富足的代名词。

  “Eve, 难道你不喜欢瑞士吗?”每当我在网上,电话中抱怨时,朋友便如此问我。“瑞士真的很美,”我说,“但我在这里不快乐,可是,我真的爱上了这里。”

  “嗯?……”对方不明白。当然不明白,不是故事中的人,不会明白。今天的故事,仍继续着,故事中的人仍在为明天,为未来,为了他们在瑞士的梦磨难着。我也一样,在这个让我既爱又恨的国度,煎熬着,追寻着,奋斗着……

  时间飞转,我已不能回头,仿佛是在一个灰色的童话之中。回首数年旅欧留学打工的经历,仿佛一切情感都会沉淀在心底,苦乐酸甜,欢笑,泪水,都已荡然无存,不知自己是坚强还是麻木。可是却又挥不去这数年的每一幕。爱,我曾在这里爱过,爱到失去整个世界,爱到心碎成灰,风吹过,灰飞烟灭。

  “你相信爱吗?”

  我沉默不语。一段爱情可以持续多久?一个月?一年?一生一世?在瑞士的风风雨雨让我终于明白,爱情只是个美丽的梦。生活是现实而残酷的,梦在现实中只有幻灭。而我们却仍在为梦的虚无,无悔的付出,痴情的相信这场梦的永恒。

  梦萦仙子堡

  Engelberg,天使山,又名仙子堡,在瑞士的中心,阿尔卑斯山间,海拔1080米。中世纪,这里是欧洲著名的修道院,19世纪后,这里成为著名的疗养区和滑雪胜地。如今,每个中国旅游团都会来这里,坐缆车上铁特力山一览Alps的山间美景,在海拔3800米的山顶玩雪橇。欧美的游人们则多以参观这里简朴而古旧的修道院为主,或是来度周末——在山间漫步,在湖边野餐,或者滑雪,跳伞。冬天,镇上会很热闹。爱滑雪的年轻人聚在镇上,街上处处可见穿着滑雪衫,扛着滑雪板的大男孩。这里是全瑞士有名的富人区,物价高过山下的Luzern (琉森市)。镇上的本地区民不过300人左右,依山却全是古朴的欧式度假别墅。弹丸之地,却有十多家星级酒店,旺季时家家客满。据说,全世界许多名人富豪都会到这里度假。换言之,凡是在这里度假的人,多不能小看。当然这里指的度假和旅游是根本不同的。

  像所有私立名校一样,S国际学院也选择美丽的富人区设置校园。瑞士的分校便设立在仙子堡。昂贵的学费,瑞士的虚名,美国文凭,诱惑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福家子弟汇集在这个小小的校园。这个校园以商科和酒店管理为主。曾经非洲某个小国的公主在这里读过酒店管理。当我入校之时,校园里仍是“八国联军”,日本财阀的女儿,欧洲富商的儿子,印度贵族子弟,美国World Bank 上层的子女......当然也有不少中国贪官和暴发户的公子千金。父母花了大半生的积蓄送我进这家学校。他们是心中充满无奈吧!

  十几岁时的我是问题少女,被老师说是除了学习好以外什么都不好的学生。也许是因为父母对我太严厉,那时的我十分叛逆,让父母师长操心之极。读重点高中时,我依仗自己学习的优势,常常逃学,旷课,和外籍的学生在一起玩。以此来抗议父母许诺送我出国的读书却为兑现。考上了不错的大学,我报了我喜欢我老爸反对的专业——历史。“出国吧!”母亲说,“你已不属于这里了。”其实母亲早已无法忍受我的叛逆。出国的时候,我心中庆幸着数年斗争的胜利,终于,我圆了出国的梦。机场中,祖母哭了,妈妈哭了,可是我却没哭,老爸表情严肃。我本不属于这里,我想。

  父母很早就打算送我出国的,于是,我从小就很少和身边的同学打交道,只有外籍学生了。所以对于我的同学们来说,我一直是异类。放弃了去英国读中学,去美国读高中的机会,因为老爸一定要我读完高中。终于,我赢了,我欢跳雀跃,根本听不进别的话。年少啊!心就是那么的轻浮。任性啊!那时从未体谅过父母。生在优越的家庭,我不懂生活,不是娇生惯养,却也是任性叛逆的主儿。岁数不大,我却懂得如何中国的权与利,常因为父母而狐假虎威。老爸送我时黑着脸,今天的我明白他是为什么。唉,天下父母心!

  入校时是冬季,飞机降落时,已是一片夜色。飞机上看苏黎世的灯火辉煌是那么美,我永生难忘。学校雇出租车来接机,我优越感十足。“嗯,果然是瑞士,世界财富之颠。连出租车都是Benz新款。”我心中嘀咕着。来接我的除了司机外还有一个上海男孩,是比我早一个小学期的学生。一路上,他向我介绍了些学校的情况。我仍沉浸在出国的喜悦中,他的话只是耳边之音,如今记得的就是,我问他以后又没有机会争取美国加拿大,他颇为惊异地看着我,说:“机会是有的,但是,一定记着,别在学校公开谈这个,自己悄悄动作就好。”他神神秘秘的表情让我想笑。这事传到在校的中国学生耳朵里,我被笑成傻瓜。原来,多数中国学生,在校成绩不好,又付不起后几年的学费(毕竟25万人民币一年的学费,中国有几个家庭能支撑到底?),都在私下想方法转到加拿大读什么语言学校混绿卡去。他们不敢让这边的校方知道,从来不敢公开谈论转国家的话题,——怕学校废掉他们的课。我初来乍到的,只是好奇,却触到了他们的霉头。傻瓜?是我傻还是他们?私立名校耶,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去学校的一路上我飘飘然,仿佛可以看到数年后自己如何骄傲地在老同学面前夸耀。

  上仙子堡是盘山路,曲曲折折,好不容易!因为长途飞机,加上一个多小时坐车,更要命的是从海拔水平突然到海拔千米,我头晕耳鸣,终于没了沾沾自喜的心情。冬季的仙子堡是银色的,初次踏上这片雪地,冰冷的空气让我清醒了很多,呼一口气,面前便是一片白雾。冷,我下意识的多跺脚,雪地吱吱的在脚下。怯怯地望着这个陌生的地方,天是那么的黑,周围的一切都被厚厚的雪掩盖着,不远处的山,黑压压的,像是沉重的影子。

  上海男孩帮我拎着行李进了学校的酒店Hotel Bellevue。没有空的学生公寓,前台便安排我住客人房,我的同屋是一个北方的女孩,或称作女人好一点。她也是刚到校,30岁,北方人,说国语时一口地方口音,打扮怪怪的,有些土气就像她说话。当然,我的打扮也好不了多少,头发烫成半卷,紧贴头皮,比男生的头发还短,也是怪怪的吧。同屋的女人英文名叫Nancy,直觉告诉我,她不喜欢我,就像我不喜欢她。她喜欢摆长辈的架子,而这就是我最恨的。既然是学校,大家就是同学,没有年龄长辈的说法吧。上海男孩送我到房间,帮我买了张电话卡,便离开了。

  我自己理了理行李,冲了凉,便打电话回家报平安。Nancy一直在抱怨,一会儿说住得不好,一会儿说学校不好,课还没上就抱怨个不停,大概是听别的中国学生说的吧。那时中国留瑞学生还不够多,瑞士对中国的长途电话卡服务并不好,电话打了很多次,都没有接通。我实在熬不住,只好先睡觉。不想家,也许是因为我从小就一个人习惯了,在瑞士的第一夜我睡得很好,就像在家一样。醒来时,凌晨3点,漆黑冰冷,我环视着这个陌生的房间,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自己已经远离父母。良心发现一般,我开始不安,失落,百感交集。我只披着睡衣,奔到酒店大厅的公用电话处。电话通了,妈妈的声音传来,我哭了,妈妈在那边也哭了,老爸嘱咐着我,全无以往的严厉,而是慈父一般。我终于明白,原来我是恋家的。我跑得已经太远太远,父母已在地球的另一边了,只有电话中的声音了。再也没有妈妈的早餐,再也不可以和板着脸的老爸中午下馆子了,再也不可以和爸妈一起过周末,那本来就是很少可以做到的,爸妈周末常常在外面忙,再也不可以……再睡去时,是哭着的,家,梦中仿佛在家,仿佛还在大大的房子里,爸妈,还有我的钢琴和书房……

  “喂,Eve,起床!再晚没有早餐了!”“起床啦!”……朦胧中,我听见有人在叫我。

  “我再睡会儿……”我习惯懒床,习惯这么应付老妈叫我起床。

  关门声惊醒了我。我艰难地睁开眼,陌生的房间,老妈不在身边。叮……房间的内线电话响起,吓得我立即坐起身,有一种从噩梦惊醒的感觉。

  “Hello?”

  “喂,hello你个头,下楼吃早餐,我在餐厅等你啦!”Nancy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重重的土音。

  “嗯。”我挂掉电话。穿了便装,洗漱完毕,便下楼。

  “这么慢!”Nancy抱怨,“吃完饭我们要去见校长,8点半。”

  “喔,晓得啦。”我仍是睡眼惺忪。“现在几点?”

  “7点半多啦,付了你了,还不知道瑞士时间呢?”Nancy颇有点得意吧,“早餐是7点到8点,晚了就收了。”她说。

  “晓得啦。”我应着,咬一口吐司面包夹火腿和奶酪,想起老妈每天早上都会给我煎个鸡蛋,夹好面包,买早市上我喜欢的豆腐花。等我吃好,妈妈会给我一盒牛奶带去学校,还有零花钱,然后陪我去公车站。(当然,老妈送我去车站有个原因是怕我逃学,见到我上车,老妈就放心了,可那时我逃学旷课却没改过。) 妈......我的眼泪又开始掉。

  “一早就哭,你争气点儿,真是的!”Nancy抱怨。“我回房换衣服了,等你。”

  Nancy离开后,我倒是可以轻松一点吃早餐了。我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很多学生来吃早餐,多数是外国学生,都是穿着校服,带着书和文件夹,他们吃的很安静,只是偶尔说几句话。我冲了杯热可可奶,静静的喝。

  “Are you new student here?(你是新生吧?)”对面不远处的一个洋学生问我。

  “是呀,我是新来这里的,我叫Eve。”我回答,出国前早已习惯和洋人聊天,我回答得倒自然。

  “我叫Keith,美国来的,很高兴认识你,你从哪里来?”他说。

  “很高兴认识你,”我回答,“我是中国人。”

  “是吗?你的英文带澳洲的口音,我以为.......”

  “是这样,我去过澳洲,我的老师也是澳洲人。”高中时的假期,我曾经作为交流学生去过澳洲。我的阿姨一家住在慕尔本,表弟带着我和他的澳洲朋友一起玩,我的英文从此不可救药地带了澳洲的土腔,后来高中的外教也是澳洲的,课下我和外教们常常一起出街,他们的口音也传给了我。

  “挺有意思的。”他笑了,“我要去上课了,下次再和你聊。Bye!”

  “G’day, mate!”我用澳洲最地道的口语说。

  “Good Day!”他学我的口音,美国腔十足。

  我笑着看他离去,蛮可爱的大男孩,我想,喝完最后一口可可奶。

  拜见校长是入校的第一件事吧。校长是德国人,微胖,但又是很有气质,深蓝的眼睛,眼神中时而射出智慧的光,让人折服。校长对人很客气,很有礼节,很有绅士风度。按规定,校长对新生都会亲自见面,不过私立学校,学生不会太多,为了学校的教学质量,校长本人亲自管理学生还是忙得过来的。我已记不清校长到底对我教导了些什么,大概是关于学校规定方面的事项吧,只记得他颇为惊异地看我的档案,仿佛不相信其中内容的真实性。“你年龄很小呀,”他说。其实我是当时学校年龄最小的之一。“还是考一下英文吧,我看到你以前的成绩很好,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他说,“学校只是要了解一下新生的英文水平。”他好像怕我有什么心理压力。“负责英文的教授Tom今天上午十点会给你英文测试,我看了结果,明天你可以来签课了。”他说,结束了谈话。

  考就考吧,我不在乎考试。在国内读书,每天都在考试,早就麻木了。十点钟的考试在一个小教室里,同时还有几个学生参加。同屋的Nancy也在,后来知道其中有三个是从新加坡来的,还有一个是中国的,我同屋的老乡。Mr. Tom进来时,拿了一叠卷纸。他把作文题写在白板上,简单地说了考试的规定,就发了试卷。Mr. Tom 是美国北方人Yankee doodle,高瘦的身材,大概近四十岁的样子,一付严肃的表情好像是装出来的。试题和托福差不多,分几项,听力、语法、词汇量、还有写作。考过托福的我大概扫了一遍题,便放心地答了。写作的题目很简单,大概学校只是为了了解一下新生的心态吧,题目竟然是:你为什么选择瑞士“Why Do You Choose Switzerland”,200-300字。为了离开家,远离父母,我想着,心中笑。才不会这么写呢,在中国读书,我早就学会如何写些漂亮句子取悦批卷官,拿高分。于是,我便是泛泛地写了些瑞士的美名,读书的优越性,仿佛是应付签证官,满口信誓旦旦,什么回国报效祖国的话都差一点写出来。中国的教育,让我学会如何成为一个虚假的人,尽管我痛恨着这些,却脱不开。Nancy第一个交的考卷,一脸得意洋洋。我也很快交了卷,我相信自己的成绩不会差。在国内读书时,我常是头几个交卷地,下榜时,成绩又好,我常常得意洋洋,优越感十足,“高智商的坏蛋”是我的同党们对我的别称,坏蛋倒不是,只是个问题学生而已。反正学习好就行,我常常沾沾自喜,也没有老师能把我如何,介于我父母的面子,也因为我的成绩,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年少呀,心浮气躁,还有可笑的虚荣心!

  考试结束,便是午餐时间。第一次去正餐厅,我忐忑不安,随着其他的学生走而已。正餐厅很庄重,各国学生和教授都是西装领带,女生也没有轻佻的打扮。学生中有些亚洲人,韩国的,日本的,香港的,泰国的,……就餐时,座位是随便的,没有固定的位置。我被安排和两个日本女孩一桌,还有一个洋男孩,据说是西班牙和德国的混血儿。头盘是蔬菜色拉,主餐是意大利通心粉,甜点是黑森林蛋糕或者香草冰淇淋。很多学生不吃甜点,只是匆匆叫一杯咖啡,喝完便离去。教授们坐在一起,慢慢享用着,聊着天。我没和一起就餐的人聊什么,按部就班地吃完饭就静静地离开了。好在我也算大户人家出身,懂得西餐刀叉的用法,没有失礼,也没有出丑。贵族学校,私立名校,什么都是了,为了让学生以后有良好的礼仪,每天的正餐都像商务餐。学酒店管理的学生也因此有了机会实习服务礼仪的操作。冥冥间,每天两次正餐给人不少压力感。面对桌上的一大堆刀叉,我想一般的欧洲人也未必能轻松应付。之后的日子里,我在餐厅有见过美国学生的抱怨,亚洲学生的缩手无策,印度学生的失态,常会想起自己第一次在那里就餐,很欣慰。

  下午是轻闲的,我打理好自己的衣物,去小镇的银行换了些钱,之后就在图书馆上网聊天。晚餐时分,Mr. Tom走到我面前,告诉我考试结果,还没出我的意料,我的成绩足够直接上正式课程的。Nancy的成绩也很好,和我一起上正式课程。听说有几个新加坡的新生要上预科和语言课。

  在瑞士第一天的天气我已记不清了,好像是阴天吧。似乎在我的记忆里,我刚到瑞士的日子一直是阴天,也许是当时的心情很差吧!我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很孤独的感觉,可能是想家罢!我的房间的阳台正对天使山。当时刚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我的阳台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不远处的天使山也是一片银白。天使山间常常有一片雾,偶尔有太阳的时候,山上的雪映出金色,蓝天,雪山,好美,好美……冬天的夜是漫长的,我常一个人站在阳台,天使山就像黑色的影子,重重地压下来;深深的夜空常常只有几颗寂寥的星星,有气无力地眨着眼;我在哪儿?为什么?我问自己,听到的是一片寂静或是几声狗吠。没有人注意夜半时分,天使山下有一个小女孩沉默着伫立在阳台上。

  Nancy是个风骚的女人,仅几个小时,她已经和校园里的中国学生打得火热了。记得三天后,她带回来一个上海男孩,小她十岁。那男孩有时在我们的公寓过夜,夜里,我可以听到同屋的呻吟声,他们走动声,说笑声;还有一次她差我出门躲几个小时;还有,她和那男孩同睡一床时,她在中国的男朋友打电话来,因为电话在我床边,她半裸着坐在我的床上,向电话那一边说什么我爱你之类的话,我看见,她床上的那男孩在笑。我对性十分开放,但是,我仍不能接受同屋如此下去,房间有我一半呀,也该对我有点起码的尊重吧。我对她从不喜欢到有些厌恶,没有什么兴趣和她打交道。即使是一起上下课,我们说的话也很少。她是用功读书的学生,老师对她都还不错。我签了课,也在慢慢地赶落了几星期的功课,成绩也不错,只是仍有些不适应。和Nancy说话最多的时候就是温课时,开始她还愿意给我讲我不是很懂的地方,时间久了,慢慢功课也没什么可聊的了。她常常不在家,我不知道她去哪里,后来知道,她去打过黑工,去泡过吧找鬼佬。上海校男孩被甩了,常来找她;一个鬼佬总是打电话给她,她像是躲着我一样做每一件事。不知是谁传出我喜欢她的上海小男孩的谣言,她更是处处防着我。中国人圈子里的是非最是无聊,我不想也不屑于和那些无聊的人打交道,只是偶尔不得已帮他们写作业,周末一起去酒吧跳舞。中国学生不是很喜欢我,我知道,我根本不在乎。在国内读书我就很少和中国学生打交道,中国人圈子里,人多嘴杂,烦得很。刚来的日子不开心,也许多少是因为没有朋友。离开了家,又没有朋友,我很难平衡自己的失落。今天的我,仍没有几个中国的朋友,但是,我却不再难过,因为,真正的朋友,一个便可以终生受用。人生的旅途中,太多人只是匆匆的过客。

  读书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是快乐的,也许是我的情商太低,我大多时候的成就感来自学校的优异成绩,工作的成果。落了大半学期的课,第二堂成本控制课就是考试,我出人意料地得了个A,50多人的班上只有3个A,我便是其中之一,我自己都不相信。那是我到校的第一个星期。我因此受了很大激励,下决心好好安心地读书。毕竟,老爸老妈半生的积蓄,每每想起就有一份深深的内疚。假如有机会,一定申请奖学金,我想。校长说,中国学生在这里没有全额奖学金,第一年的学生不可以申请奖学金。气!校长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得罪不起。于是只好静下心来读书,奖学金倒无所谓,反正学费已经交了。

  读书的日子好像永远都很短,转眼就是假期,习惯了中国学校的压力,在这里读书的日子虽然紧张,但是也是轻松的。生活是那么的放纵而自由。新年,世纪末的堕落,我们买醉在酒吧,欢笑,眼泪,想家的心情,一切一切......沉没在隆隆的音乐声中。不知是谁在放烟花,焰火照亮夜空,天使山在烟花的幻灭中荡漾,不知是眼中蒙了水雾还是夜太黑。这里,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钟情凡尔赛

  冬假只是三个星期,我背起行囊,孤身一人去法国流浪。巴黎,塞纳河,因为爱拿破仑,我一直渴望能瞻仰那个他曾经辉煌过的城市,哪怕一切都已经改变太多。

  想象与现实总是有很大的区别,现实的巴黎,与那个梦幻之都相差太远。肮脏拥挤而繁杂的巴黎地铁站,如今也该是世界闻名了吧。我虽然不是种族歧视,也很怕入夜后巴黎街上游荡的黑人。还有法国人的高傲,仿佛对一切嗤之以鼻。每次当我用英文问路时,得到的回答总是法文,对方回答得详细,既使她知道,你一个字都也听不明白。临走时你还得说句:Merci (法文:谢谢)表以感谢。

  巴黎的青年旅社还算不错,离市中心不是很远,治安状况也还好。一月的巴黎,有些萧条,也许是冬季本来就给人一种萧瑟的感觉。欧洲圣诞新年一过,商店便开始清仓打折,法国的物价本来就低,看着香榭丽舍大街的店铺,我购物狂的天性就无法自己。

  没有伴儿,一个人旅游可以自由自在。最开心的就是在卢浮宫里游荡一天,我对古物和艺术简直是痴狂。当蒙娜丽莎的微笑近在咫尺时,那种快乐仿佛是拥有了整个世界。在艺术的面前,人,显得那么的渺小,丑陋,肮脏。假如有一天世界末日,我希望人类的艺术可以永恒。

  凡尔赛宫在巴黎郊外。我花去整天的时间在那里追寻太阳王路易十四和奥国公主玛丽安东内特的踪迹。凡尔赛,这里曾经辉煌过。仿佛在那宫殿中,还可以听见贵族王公的舞会上音乐家的演奏......莫扎特曾经追随玛丽安东内特来到这里,这个薄命的天才音乐家,对玛丽公主情有独钟。冬季的凡尔赛一片萧瑟凄凉。玛丽公主也曾在这里度过一个个如此的冬季吧?

  我坐在花园的长凳上,静静地看着这个昔日欧洲政治摇篮,是否太阳王路易曾在这里沉思过?是否玛丽王后曾在这里等候过她瑞典的情人?我是很主观的人,常常沉浸在思绪里。假如是玫瑰盛开的季节,凡尔赛会是怎样的美丽?玛丽王后钟爱玫瑰,凡尔赛的玫瑰园是她亲自栽培的。凡尔赛的玫瑰一定分外艳丽,因为那是血洗过的。历史,成就了壮丽的悲剧和永恒。法国大革命,成就了现代闻名的欧洲,和玛丽王后的悲剧。

  “Madam, Comment ça va ?”(小姐,你好?)一句法文惊醒了我的沉思。

  “Pas mal, merci.”(还好,谢谢。)我习惯性的回答,回过神来看这个和我搭讪的男人。

  他,个子蛮高,笔挺的身材,浅色的眼睛,颜色介于绿与蓝之间,深棕色的头发,成熟男人的脸,高高的鼻梁是法国男人的特征。他看着我,表情是好奇而又关切。

  “Est-ce que Je vous dérange ? Vous étés une fille charmante. ”(不知是否打扰你了?你是个很迷人的女孩。)他说,看着我,微微笑了笑。“Comment vous appelez-vous ?”(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Merci beaucoup. Mon nom est Eve. ”(谢谢,我叫Eve。)我回答,发现自己的法文快见底了,“Excusez Moi, Parlez vous vous parlez anglais ? ”(对不起。你会说英文么?)我一阵脸红,只怪自己没有学过法文。

  “Oui, I mean yes.”他说,“Not so many Chinese come here in this season.”(这个时节不是很多中国人会来这里。)

  “Neither do French!”(法国人也是。)我回答,眼神是挑逗,语气带点儿嘲讽。

  “我只是一半法国人,我们都是特别个体。”他说,“我父亲是奥地利人。”

  “我可是纯种的中国人,”我笑道,“100%大陆人。”

  “告诉我为什么这个时节来这里?为什么一个人?”他问,充满好奇的眼神。

  “没社么原因,学校这个时间放假我就来了。”我说。

  “在巴黎读书?”他问,好奇的眼神不变。

  “不,在瑞士,你很喜欢提问,是吗?”我说。

  “瑞士,很美的地方。”他说,“一个人来的吗?”他还是一味地问。

  “为什么你问那么多问题?”我说,其实面前这个男人挺可爱。

  “只是关心,我不是喜欢多事的人。”他的表情有些无辜了,“你讨厌和我说话么?”

  “不是,只是我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我不讨厌他,“为什么你来这里?”我问。

  “今天从外省回来,路过就想进来看看,每次路过只要不急,我都喜欢在这里停留一下。”他说,“可以让我坐下么?”他指指我身边的空位。

  “当然。”我不好意思一直让他站着。

  “我很喜欢中国,我很想去那里看看,我父亲和中国有生意往来,不过我只负责他在欧洲的项目。”他说,“第一次来法国么?”

  “嗯,第一次。”

  “一个人?”

  “嗯。”

  “需要免费的导游吗?”他问,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有导游手册,不过谢谢。”我说,仿佛故意气他。

  “你很特别,”他说,“我不是想打扰你,可是我忍不住想认识你。”

  “是么?哪里特别?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不是么?”我回答,看着他的眼睛,我喜欢浅色的眼睛。

  “不同和特别不一样。”他说,盯着我的眼睛,他想在那里找到什么?

  “我并不认识你,法国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并不躲闪,直视着他。

  “法国是个浪漫的地方。” 他没有闪开我的眼神,“可以请你喝杯咖啡么?我叫Christopher,很高兴认识你,Eve 。”

  “你很爱凡尔赛?”我问。

  “来喝咖啡就告诉你。”他起身,“来么?”

  “好吧。”他不是坏人,我知道,他的气质和谈吐告诉我。“去哪里呢?”我跟着他,左右却找不到什么喝咖啡的地方。

  “你住在巴黎?”他问。

  “是呀。为什么?”我觉得和他说话累。

  “我也住在巴黎,”他说,回头看看我,“天色不早,我们一起回巴黎再喝咖啡吧。”

  “你!”我拿他没办法。

  他拉住我的手,放在他胸口,“相信我!”他说,眼睛有那么深的期望。他的眼神让我有一种想吻他的冲动。我点点头,竟任由他从那一刻后就一直拉着我的手。他的手大大的,很温柔。“住在哪家旅馆?”他问。

  “青年旅店。”我说。

  “我读大学时,每次外出旅游也住青年旅店。”他说,“我还睡过街头。”

  “嗯?为什么?”我问,他不像是会落魄到睡街头的人。

  “多浪漫,夏天在老街的广场过夜,搭个睡袋在喷泉池边。”他说,脸上是满足的笑。

  “这个季节睡街头可不好玩儿。”我笑,“我可不是卖火柴的小女孩。”

  “你是豌豆公主!”

  哈哈......

  “豌豆公主不会住青年旅店。”

  ......

  他的车不错,Benz跑车,黑色,很干净。他载我开向巴黎。欧洲的冬天,天黑得太早。回巴黎的公路上,时而堵车,时而顺畅,法国人开车,十分随便,在公路上晃呀晃。他摸摸我的短发,笑。“有在埃菲尔顶看过巴黎夜景吗?”他问。

  “没有,一个人站在那么高的地方,我怕我有想跳的冲动。”我说,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不会的,因为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那里。”他说,“那是个浪漫的地方。”他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了握我的手,好像是让我放心。“我带你去十三区吃中餐,据说那里的中国菜就像在中国。”他说。

  “中餐?”我心中一惊,是呀,好久没有吃过中餐了,只是在夜里读书饿了,偶尔会吃些泡面,榨菜,那便是唯一的中国菜了。吃久了学校的欧洲正餐,似乎也习惯了,我本不是挑食的人。

  “听音乐么?”车上的音响放着柔柔的英文恋曲,“你很像一种动物,你知道么?”他默默地说。

  “像猫?”

  “是呀,有些像,一只孤寂,任性,却也温柔的猫,在野地里的,家里养不了的。”他说。“我觉得似曾相识。”

  “有烟么?”我问,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抽烟,夜里读书累了,总是一杯咖啡,一支烟;心情不好,也是不断地抽烟。

  “我不吸烟,对不起,等一下再买吧。”他说,“吸烟有害健康。”

  “很多事都有害,可是我们不是都在做么?”我说,“我不指望长命百岁,只要活得开心,哪怕明天死,我也不在乎。”

  “那就开心地生活吧,不知道天堂有没有烟。”他说,微微笑着。我想我会爱上这个陌生的男人。

  车转到了十三区,巴黎的唐人街。他停车在一家中餐馆,叫什么,我竟然已经记不清了,以后的日子,我去过太多太多中餐馆,在那里吃饭,打工,心都麻木了,仿佛所有的中餐馆都是一个样子,就像记忆里的中国,只是个影子而已了。记得那家餐馆的服务小姐领我们在靠窗的桌子坐下,对我并不热情。饭菜不是山珍海味,中国菜,中国的味道,让我想起和老爸下馆子,和一家过周末的日子。那些日子,仿佛并不遥远,且在记忆中朦胧了。我面对着他,是缘么?我最爱问问题——虽然很多时候,事情是没有原因的?

  他带我上了埃菲尔,巴黎是灯火辉煌。塞纳河映着灯火,静静地流......“冷吗?”他问,在我身后抱住我。我没有躲闪,静静地,依在他的怀里,仿佛是梦里。他吻着我的头颈,在我耳边轻语:“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相信的。”

  吻,French Kissing,埃菲尔上的浪漫,他的唇软软地触着我的唇,舌尖的温柔让我忘记了一切,仿佛世界融化在了这一刻......我环着他的头颈,深深的陷入在他的吻中,假如时间可以停止,我希望这一刻可以永恒。我吻了他,一个陌生的法国男人,在埃菲尔上,浪漫到了荒唐,我自己都辨不清方向,印象里,我仅仅遇上他几个小时。

  “我很喜欢你,真的。”他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搂我在怀中,仿佛自言自语地讲着。

  “喜欢?我想你都不认识我,喜欢?从何谈起?”我说,仿佛也是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为什么会吻他?为什么喜欢他?真的喜欢他么?“为什么喜欢凡尔赛?”我想起我该问的问题,也许是掩盖我的心绪吧。

  “不知道,是一种感觉,就是喜欢那里的气息,那里和卢浮宫不同,凡尔赛是活的......”他沉静的说,“喜欢有时候是没有理由的,不是吗?那只是一种感觉。”他抱抱我,手轻轻拂着我的短发,“我送你会回去吧,不早了。”

  我点点头,我知道说些什么好。我喜欢他,那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喜欢,也许他是对的,喜欢是没有理由的。我喜欢他牵着我的手,我喜欢挽着他,我喜欢他浅色的眼睛,我喜欢他说话的方式,他的举手投足间的气质,还有他的吻。

  “明天你去哪?”

  “圣母院,shopping,有时间的话,再去卢浮看看,总觉得看不完,去了,还想去。”我说。其实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不会打算太多,旅游除了看风景名胜之外,还有的就是体会当地的风情。一个人坐在路边喝咖啡也是一种情趣。我喜欢看来来往往的人。看着人们匆匆忙忙的来往,我总有一种别样的心情。

  “我明天四点下班,”他说,“我们四点半在圣母院前见面吧。”

  “你信教吗?”我问他。

  “算是信的,只是不常去教堂。你呢?”

  “我信天主教的,欧洲的教堂好美。”我不由得想起了天使山的教堂,那小小的教堂和教堂后面古老的修道院,还有教堂变得那片墓地。

  “我该送你回去了,不早了,明天我在圣母院前等你。我的名片,我写我的cellphone number 给你。你呢?我可以留一个你的电话么?”他递给我他的名片,掏出手机,记下我的名字,等着我给他我的电话号码。

  “给你我在瑞士的手机号,以后再告诉你我的在瑞士的固定电话。”我说。

  他开车送我到旅店门前,“晚安!”他吻吻我的额头,“睡个好觉,做个好梦。”

  我吻吻他的唇,“wet dreams, sleep tight!”我调笑,下了车。

  那一夜,我辗转反侧,头脑中一片混乱。我试着整理思绪,直到疲惫不堪,才沉沉地睡去。巴黎,真的是浪漫之都,不需要什么期盼,便可以结下一段情缘。

  以后的几天,便天天有Christ相伴。他试着早些结束办公室的的工作,陪我逛遍巴黎的名胜,在名店中shopping,在协和广场和我一起喂鸽子,……他喜欢晚餐后,牵着我的手,在夜色里,沿着塞纳河散步。我喜欢搂着他的头颈,吻他薄薄的柔软的唇,呼口气在他耳边,说:“Je T’aime.”(法:我爱你。)是爱么?我只知道,心中的一种不安,紊乱,当他不在视线里时,便是无尽的牵挂。他很尊重我,每天送我回旅店道了晚安便离开。几次我忍不住想叫他上楼来喝杯咖啡,可都没有开口。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怕,拥有了便会失去。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很快的过去。三个星期,在巴黎的冬假,便到了该离别的时候。

  “明天我要回瑞士了。”最后的夜晚,我们在一家很安静的酒吧啜饮。

  “这么快?”他有些措手不及。

  “学校快开学了。我回去的车票是明天下午的。”我说,心中阵阵的痛。

  他沉默无语,紧紧地搂着我。

  “我会打电话给你的,假期我想我会回法国。春假我会来迪斯尼乐园玩,嗯,夏天,我可以去尼斯,听说那里很美,还有,我想看看法国的乡村风景。”我假装轻松,我不想让他难过,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还会不会有空再来法国,再见到他——这个我在凡尔赛偶遇的男人。“你有空可以来瑞士玩儿,我招待你。我们一起去滑雪。Engelberg,很美的,一年四季都可以上山滑雪的。”

  “下个月,我可能会去日内瓦见一个客户,我会想办法去看你的。Eve,我真的很喜欢你,真希望你在巴黎读书,我想天天看到你。你就像是一束阳光,我喜欢你开心的笑。我……”他没说完,便停下来了。

  “You are too sweet.”我说,“当男人甜言蜜语时,就是有企图的。”我说笑,我是不能面对痛苦的人。我宁愿笑着也不想把痛苦写在脸上。“出去走走吧。”我牵着他的手。

  他买了单,搂着我,我们静静相拥着,走在塞纳河边。他格外沉默,我也变得无语,我不知道说什么,头一次,我感到离别的痛。

  ……

  情牵天使山

  回到学校,已是深夜。我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回到公寓。他,在我的脑海里纠缠着,我无法忘记,他的笑,他的声音,他的吻,他的……他没来送我,因为火车是中午时分,他在公司,赶不及来车站送我。失落,一路上,我昏昏沉沉,在巴黎的每一天,和他的记忆,一幕幕映出来,扯得我的心痛,却无能为力。终于到家了。疲惫的我,只想倒在床上一睡不醒。同屋不在家。房间是冷冷清清的。手机上收到一条的信息,是他发来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Miss you; wish you a good trip home. Call you later. With love, Christ. (想你,回程愉快,晚些打电话给你。爱你的Chris)。

  回复:我到家了,很累,想你。爱你的,Eve。

  新学期开学,我签了7门课。校长签课时,很怀疑的看着我,7门课一个学期对于一般学生是不太可能的。我坚持要签7门课,又因为我前一个学期的学分高,校长无可奈何,最后还是给我签了。

  接下来的日子便被功课填满。每天的课8点到6点。晚上,我便在图书馆上网查资料,写不尽的论文,读不完的书。我不是很喜欢回家。和没有默契的同屋一起住,简直就是一种折磨。Nancy大概也有同感吧。我们像是在逃避彼此碰面,即使是同上一堂课,也不会坐在一起。她和她的同乡搞在了一起。他叫Jack,很蠢的那一类,英文巨烂,据说他老爸在国内开公司。他家里满有底的。记得上个学期,我帮他写过几次作业,后来他和我胡搅蛮缠,我便不再理他。他是标准的酒囊饭袋,仗着家里的那点钱,便不知天高地厚,一副天下他最大的样子,第一个学期就废了2门课,够逊。Nancy和他倒满配,颇有一种巧妻拙夫的样子,又是同乡。

  Nancy不是有钱人家的千金,据她自己讲,她的学费是她在国内工作挣的。国内工作过的人和我这种学生出身的孩子绝不是可以同日而语的。Nancy是个极其精明的女人。来瑞士不到1个月,便找到一份中餐馆的零工。小镇当时只有一家中餐馆,学校里不少中国学生想在那里打零工,可是香港老板却很少请学生做工。Nancy不知道是如何,竟可以在那里固定的打零工。她的学习也很好,她是很用功的那类学生。我想她活的也很累吧,快30的女人,为了什么呢?如今记得的是她一直想去美国和加拿大,因为工作移民加拿大未成,她才来的瑞士。她最终也了了心愿,一年后,她以读书的名义去了加拿大,如今定居在那里。不知现在的她,是否开心。在我印象里,我从未喜欢过她这个人,但是,我很欣赏她,她很强。

  Christ时常打电话给我。但是因为学习很紧,我没有很多时间去想他。接到他的电话,感动和心悸也随着时间淡漠。Out of sight, out of mind.时间和距离可以把感情风干。Christ也因为忙,没有机会来看我。就这么拖着拖着,他的电话也越来越少,我也没时间打过去。偶尔写些Email而已。我想,有缘,也许我们可以再在一起吧。人生很多事是随缘的,强求不得。

  每天我出入最多的地方便是图书馆。渐渐发现,和我照面最多的人竟是Keith,那个学我澳洲口音的,美国男孩。他和我同修几门课,又是学校的USG学生,在图书馆做兼职。Keith和我常常聊些严肃的问题,偶尔我们也会坐下来一起温习功课。他的理想是转校到西班牙或者法国去读宗教。他是美国转校到欧洲的学生,却和别的美国学生不是很相同。他有些高傲,是很安静,离群的男孩。他和别的学生不是很亲近,两个死党朋友是韩国学生,从英国校园转来的。我倒和他们很快打成一片,每个周末一起去山上滑雪。Keith玩滑雪板很强,他教我如何玩滑雪板,从入门如何摔跤开始。

  不知不觉中,我们竟成了很铁的朋友。记得一次我们同一组作论文,教授是个极为挑剔的老女人。那个老女人只对Keith十分喜欢,对女生尖刻至极。那天,老巫婆挑我的刺,Keith竟对她说:“别为难她,Eve是我的朋友,她很努力的,这个组的论文她花了很多时间,写了很多。”老女人看了看他,竟也不出声了。虽然对我的态度没有什么太大的改观,不过最终还是给我比较公平的成绩。我倒是因为Keith的话,惊讶了,他不是管闲事的人,也不会替别人说好话。可是他竟当着很多人的面,为我解围。我连道谢的机会都没有。

  渐渐我和Keith以及他的死党会坐在同一张餐桌。偶尔,他们会到我的公寓来温课。我们也会与在小酒吧里喝酒,互相开开玩笑。Lee和Kim是很聪明的那类男生,出身于富裕的家庭。学校的中国学生都盛传Lee的家里如何的富足。可是他本人却是很稳重的,他的各门功课都十分厉害,总是在我之上。Kim是花花公子,很喜欢花学校的漂亮女生。Kim有一个不错的女朋友,但是,风流的他还是天天在外面拈花惹草。他学习并不好,每门课只是过关而已。Keith和我加上这两个耍宝的朋友,每天我们到都可以热热闹闹地过。Keith和我住同一幢公寓楼,有时候我们晚上一起回家,会在电梯里聊很久,道个晚安都会讲10分钟。

  “Keith,为什么你不交女朋友?”一次同党小聚时,我问他。

  Kim和Lee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好奇怪。Keith看看我,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那你为什么不交男朋友?”Kim不怀好意的问。

  “因为我是fat ass ugly bitch,没人想要我。”我说。

  “就你还fat ass,来让我看看你的ass,ugly嘛,难说,得有比较的嘛,bitch你是我的bitch!”Kim不正经的说。我狠狠地瞪他一眼,最讨厌贫嘴的他。

  “你很cute的,做我的bitch吧,我可是单身。”Lee在一边跟着搅和。

  “看在你可怜的份上,我收你做名义上的女朋友算了!”Keith竟然也跟着来。

  “……”早知道就不问了,我心里想,搞到最后,落到我自己的头上了。

  “你交过男朋友么?”Kim对我永远都是坏坏的。

  “你少来。我打16岁那会儿就不是virgin了。”我没好气地说。

  “那好,晚上我过你那去领教一下,别躲啊!”Kim说。

  “有种你来,谁怕谁。”我说,发现Keith直直地蹬着我。……来瑞士3个多月,我除了法国的热吻外,根本就没跟男人亲近过。不是因为我不想,开始是学习紧张,后来,缓过来,回头看看学校里个个都是名草有主。没有女朋友的Lee人缘太正,又听说他家早已给他备了未婚妻,他不是可以玩的,也不是喜欢玩的那类。Keith,按说该跟我有一腿的,学校的很多中国学生,自从他在课堂上帮我解围,就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俩的动态,有甚者已经传言我俩怎样怎样……可是事实上,他对我像是对妹妹一样,连我的手都没碰过。有时候,我真的想问他为什么,几次脸和他很近很近,他都是毫无感觉的样子,搞得我倒是觉得自己自作多情。我狠狠地瞪了瞪Keith,心里有些有点赌气。量Kim也不敢来我那儿,随便说说罢了,我想。

  几个人还是喝着酒,聊些琐事,胡说八道着,差不多午夜,才离开公寓楼下的墨西哥酒吧。Keith, Kim和Lee住我楼上,我一个人回房,锁了门,冲过凉后,便缩在床上读书,写日记。同屋永远都不在家,每天我醒时,会看到她在卫生间化妆,有时,中午会见到她在家里温书。我是喜欢自由的人,在家的时间,多数是一件半大的睡衣,睡觉的时候,便是一丝不挂。这天,我便是披着件黑色睡衣,坐在床前读书。咚,咚,敲门声……

  “Who’s that?”我问,起身去开门,“Kim, what the heck are you doing here?”(金,你来做什么?)我见到站在我们前的Kim,大惊。

  “Don’t you want me to come in?”他说,我让了让身子,他进了门。

  “你来干什么?”我问,没什么好气。

  “来和你借市场学的笔记。”他坐在我的床上。

  我没办法,只好坐在床边的书桌前,翻找他要的笔记,“市场学……”我嘀咕着,在文件夹里找……他的手指从我的肩膀沿着我的手臂划着。我恨自己没有件保守一点的睡衣,同时也惊讶他怎么干这么做。不怕女朋友知道么?

  “Ellen,你是很性感的女孩。”他的手抚摸着我的肩膀,说,“坐过来,和我聊会儿天吧!”

  我坐到他身边,“喂,Kim, 你是不是喝多啦,小心你女朋友和你没完,半夜跑到我这里来,让人误会的。”我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希望他能检点一些。

  “就想和你聊聊天吗,你刚来这个学校,我就想和你交朋友,没机会而已,你很诱人耶……”他的手还在我的肩头。

  “笔记……”我递给他,“从这到这是最近几天的。”我指给他看。他的手移到我的腰间。妈的,色鬼,我心里暗骂。虽然,Kim长得也还不错,虽然,我也蛮喜欢他的,但是,和他有个什么,我还是不会轻举妄动的。毕竟是一个学校,又是邻居,更何况,他有女朋友。我可不想让人在我背后指手画脚的,我已经有够多麻烦了。也无所谓让他沾点便宜,我心里另一个声音,看他到底想怎样。

  “Kim,你女朋友在家等你的啦!“我不咸不淡地说,他的手在我背后游走。

  “谁管她啊。我跟她说了,我过你这来借笔记。”Kim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的手停下来,搭在我肩头,“你很喜欢Keith对吧?”他问。

  “什么嘛,拜托别瞎猜!”我没好气,想沾我的便宜,这时候倒卖起乖来了。

  “Whatever...”他笑道,“You little sexy baby...”他在我脸颊深深的一吻。“Remember what you said tonight? It seems you are not pretty ready for what you meant.”他说,眼睛盯着我,该是把我的风景看尽了。

  叮叮……内线电话,该是公寓楼里的人打来的。

  “Hello?”我扑向电话,有一种得救的感觉。

  “我家Kim在你那里吧,叫他接电话!”上海味道的普通话,语气好冲。

  他女朋友,呃…… 我愣了5秒钟,递给Kim电话,有好戏看了,我想。

  “If you don’t…. I’m gonna lock the door in 10 minutes, …”我听到电话那边,那女孩僵硬的口气,语调高了八度说着。Blah……我心里想,有点想笑。

  “No, I’m just about to go home, don’t lock the door, babe, I’m gonna be right back. Don’t lock the door, please, I didn’t bring the key. I’m almost done in here, just a min…”Kim像是在求饶,哀求他女朋友别锁门。

  原来Kim怕他女朋友,哈哈哈……我心里狂笑,什么世界呀,还以为Kim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看他可怜的样子!

  嘟……电话断了,他女朋友八成在那头挂断了电话,只见Kim愣了一下,回过神也挂了电话,表情已经不是先前的色狼相了。

  “回去啦,你女朋友要锁你在门外过夜了。”我笑着说,心里真的感谢他女朋友替我解围,不过,要是她知道Kim在这里的所作所为,她又会如何呢?背上有一阵寒……

  “不好意思,我下次再来找你,谢谢你的笔记,明天还你。”Kim显然很开心我给他个台阶下,他拿了笔记起身告别。

  “晚安。”按瑞士人的礼仪,左右左,在脸颊上吻3次,我们互道晚安,我开门送客。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虚惊一场罢了,我欣慰没有什么事发生……我重新缩回床上,继续读我的书,慢慢神志有些恍惚,便睡了过去。

  咚咚,敲门声,咚咚咚,敲得很急……

  “嗯??”我被惊醒,看看床前的脑中,凌晨两点,“谁呀!”我没好气地问。

  “我,阿庆,开门!”门外的应道。

  阿庆……我在半朦胧的状态下思索和这个名字相配的那张脸,哦,阿庆,读酒管的,和我一起修成本管理,终于记起来是谁来着,我仿佛梦游一般,晃到门前,看了门。

  “几点了,有数么?这么晚,干什么嘛!”我没好气。

  “Nancy回来了么?今天晚上查黑工。我怕她被抓了。”他说,没等我同意,已经挤进了我家,我无奈地关了门。妈的,管我什么事呀,我在睡觉耶!

  “哎,Nancy没回来过么?”阿庆问。

  “没有,我也不知道啦,我回来的很晚,没见到她,我都睡觉了,很晚了耶。你们明天没课么?我明天一天的课,你去Nancy她同乡那里找找,她大概在那边吧,那么晚不回来,应该不会回来睡啦。”我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去过了,她没在,我怕她出事,就过来看看。你这么早睡觉啊?”他说。

  “早?你们几点睡觉啊?早上没课么?”我很没语言……

  “我们楼上都在打联机,打牌,谁这么早睡觉啊?我刚打完工回来呢。早上有课又怎样,反正听不懂,上课睡就是了,出勤率满了,老师管不了你的课堂表现的。你要不要上来打牌?”他笑嘻嘻地说,眼睛在我身上瞄。

  “不啦,我要睡觉了……”我在下逐客令,心里一阵恶心,这种人也出国读书?

  “那好,不打扰你了,”他没办法,只好离开,“Nancy回来的话,和她说声最近抓黑工,叫她小心。以后和你多联系。”他点头哈腰,勉强地走到门前,很不情愿的样子。

  “我会和Nancy讲的,bye bye, good night!”嗵,我一甩门,加了锁,这种人,简直比恶梦还讨厌。我莫名其妙的有些生气。最讨厌打扰我睡觉!

  回到床上,没什么睡意,捧起书,继续,培养睡意的好办法就是读管理学的课本,不多,2页半你就会头沉沉的,3页估计,你该挺不住了。

  叮叮……又是内线电话!

  妈的,今天晚上我中邪了!我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Hello!”我没好气地结了电话。

  “喂,Eve,阿庆说你还没睡,上来聊聊天啦。”声音有点熟,北方的普通话。

  “你谁呀!”我还是没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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