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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学并不浪漫

  现在我就站在了学校的校园里,看着眼前的五层蓝白色建筑,在阳光的映照下发着光,和我想像的多少有些距离,但是我立刻接受并喜欢上它了。我将在这里开始崭新的学习生活了。

  我会努力的。

  心情平静下来后,我来到学校海外部报到。作为新生,我参加了一个入学考试,做了几篇英语考卷,我被分到了英语最高班。

  这个班上共有十个学生,一个从哥伦比亚来的、两个日本来的、三个韩国来的、四个中国来的,正好按1234排列组合。全班都是非英语国家的留学生,皮肤颜色都差不多,分不出谁是哪个国家的。

  来新西兰七天了,都是围着”后妈”一个人转,今天见到这么多同胞,又是同龄人,我很兴奋,颇有些找到“组织”的感觉。

  一个来自韩国的同学首先冲我笑笑,然后大方地用英语自我介绍起来:“嗨,你好!我是你们的邻居,来自韩国。”

  我愉快地接受了他的问候,尽量表现得自然、大方,短短一周的时间,“后妈”的气质就潜移默化地感染了我。课间休息的时候,两个韩国的同学向我打听中国的“非典”情况,我实在不愿多说,因为我太担心啦,我的家乡北京可是重灾区呀!

  为了岔开话题,我绞尽脑汁挖掘出一句令他们大吃一惊的话:“我的奶奶也是韩国人。”

  这句话我是用韩语说的,小时候跟奶奶学过一些,是我现在惟一能说囫囵的一句韩国话了。

  此话一出口效果非凡,立刻招来了他们一阵小小的“寒流”——“啊!你会说韩国话!咱们是老乡,是老乡呀!”

  实际我根本听不懂他们的话,但看表情和眼神,还有从当时的气氛中,我能猜出个八九分来。我就拼命点着头,他们真把我当成老乡了,对我“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地(这是我从小对韩语的感受)滔滔不绝起来。

  日本同学一看我们这么高兴,也过来凑热闹。一个日本女生冲着我一边鞠躬一边说:“你好,我叫马优米,请多多关照。”

  她的眼睛弯弯的,带着天生的微笑,让人看了非常想笑,后来我们成了好朋友。

  来新西兰前,我曾经打算去日本留学,所以学过一点儿日语,今天可派上用场了,我立刻用日语对她说:“我叫余亭亭,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她的吃惊程度比韩国同学更邪乎,一把拉住我,用飞快的日语和她的日本老乡说着什么,另外一位日本同学也立刻和我亲切地聊了起来。

  语言真是个美好的东西,它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打破国家、民族之间的界限。几句不伦不类的韩语和日语以及结结巴巴的英语,把我们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人愉快地拢在了一起。

  可是奇怪的是,我真正的老乡——中国的同学们都各自单独坐着。可能所有的中国留学生,都被家长、朋友或中介这样嘱咐过:“不要和中国学生扎堆儿,会影响英语提高的。”

  这话还真灵,班上的中国学生都是单打一,互相保持着距离,谁也不搭理谁。

  其实在国内我也不是太善于和同学接触的,可现在是远离家乡啊,我可受不了。受不了的不止我一个人,到了中午,终于有一个中国同学绷不住了。 

  吃午饭时,她端着饭盒坐到我身边,对我说:“看你和他们那么亲热,你的英语又那么棒,我好羡慕啊。”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们俩立刻成了朋友。她叫阿惠,是广东人,比我大十多岁,并且已经结婚有孩子了,但这有什么关系,现在我们在一个班级里,来自同一个国家,这就够了。

  我所在的新西兰国立W理工学院的英语中心不说是个国际大家庭,也算是个东南亚民族组合吧。语言环境比起飞机上那个大肚子姐姐说的“清华大学”来,要好了很多。老师们教的也很认真,还是应该庆幸在这个小城市学习。

  也许这里的老师太认真了吧,第一天就把我给弄得很没面子。

  下午海外部的老师来到语言班,他们和语言中心的老师小声咕噜了几句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对我说:“入学考试你答得非常好,几乎全对了。”

  “谢谢,也许是我碰上了。”我假装谦虚。

  “你在国内做过这个卷子吗?”老师又问。

  “没有哇。”

  “这个卷子全都答对是很难的。”那又怎么样?我心里挺美,这说明我英语不错呗。

  “No,”海外部的老师摇摇头:“我们在你的入学材料里看到了和这张相同的卷子,是你答的,但是答错了不少。”

  “怎么回事?”我问。

  虽然我完全听懂了她的话,但是由于这话太莫名其妙了,竟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回事?”她反问我。

  我和她来到海外部,桌上放着我的材料,她很快就抽出了几张纸,就是她说的那张卷子,我的英语名字就写在上面。

  “怎么回事?”我俩同时问对方,还是那句话。

  “不知道。”我当然不认账。

  整个一下午,我怎么可能听得进去老师讲课?

  我绞尽脑汁在想那张卷子:那张神秘的纸是哪里来的?我今天才入学呀,怎么会有我的名字?我什么时候写的呢?

  我更不明白的是:就算是我写的,和入学考试的卷子又有什么联系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开学第一天就出如此怪事,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给北京家里打电话。

  妈妈听了后和我一样发蒙,她立即给中介公司打电话。

  “考卷之谜”终于解开了,原来这个卷子是一年多以前,中介公司对我们进行英语摸底时做的,这都是哪辈子的事啦!我那时的英语当然很烂,再说,我在国内考过无数次英语,怎么会记得这个卷子呢?

  可是,为什么会和现在新西兰学校的卷子一样?又为什么要放进我的入学材料?我想谁也说不清楚。

  但是我清楚的是:这里的老师们可能认为我说了谎,因为最近在新西兰,中国学生考英语作弊,找“枪手”替考的丑闻常有发生。我今天入学考试答得超出他们的想像,他们就怀疑我作弊。

  我冤枉呀!

  既然谁也说不清楚,我用英语当然就更说不清。虽然后来没有谁再提起此事,但我心里那叫一个窝囊!我招谁惹谁了?

  我恨北京的中介办事不认真,事先根本没告诉我有这么一档子事,害得我刚来就遭误会,我好歹也代表着咱北京人哪。

  我也恨个别不争气的留学生,不好好学习,搞些歪门邪道考试作弊,真是一个苍蝇坏了一锅汤,害得我无辜受牵连。

  我更恨这里的老师忒认真,难道只认那张破纸,不看面前的这个人?我就在你们眼皮底下考的试,我的口语你们也是亲耳所闻吧?

  我憋着一股气,哼!我非得考出个样儿来给你们看看。

  但是只上了几天课,我就感到,想在老师面前扬眉吐气的想法很难实现了。

  这个班的1234东南亚组合,来自五湖四海,其学习目的五花八门。

  我们中国来的同学都是准备进入大学的,在此学习英语后,要去参加各种严格的英语考试,所以压力是最大的。

  日本的同学是日本和新西兰两个国家之间的交换生,他们在这里学习英语也好,学习其他专业也罢,只要学够一年就行,他们是最无忧无虑的。

  韩国的同学都已经参加工作了,是为了提高英语水平而来充电的。他们拿的是旅游签证,只能短期学习,所以非常时间抓得很紧。

  哥伦比亚的那个同学是新移民,免费在此补习英语,愿意学多久就多久。

  我的新朋友——广东来的阿惠大姐学习语言的目的使我瞠目结舌!她神秘兮兮地告我:“我呀,为了在新西兰生一个孩子。”

  她说:“学习太苦了,我都这把年纪了,还学什么!在语言班混个签证,生个孩子后就能有新西兰国籍,我和我老公都能移民了。”

  我不禁想起了在飞机上那个东北大姐的话:“我劝你别做梦了,既然出来了,还是现实点儿吧,趁着年轻。”

  我现在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明白了她挺着大肚子也要坚持上课的隐情。

  现在我的处境告诉我——大家英语水平本来就良莠不齐,学习目的又各不相同,而老师教学也要顾全大局,只能按部就班地“慢慢来”。

  可我是来赶考的呀,我只有一个多月时间!刚上了几天课,我就如坐针毡了。

  8骑驴找马——英语是留学中的“拦路虎”,打败它才能进入专业学习

  在我“庞大”的留学计划中,最终把目标指向新西兰这个遥远的岛国,又锁定了在这个海边城市的W理工学院是有原因的。

  我在国内上大学时,就有了毕业后出国深造的念头。我在北京的一个医科大学读中药专业,我很喜爱和珍惜这个专业。然而我知道,中国是中药的老祖宗,要打算出国继续深造,就得改学西药专业,所以我就撒开大网,满世界寻找能继续学习医药的外国大学。

  经过数次去大型留学说明会的咨询,我看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在国外,只要和医学沾边的专业,中国学生是很难申请到的。

  在一次咨询会上,一所澳洲名校的招生女教师热情地向我推荐读护理学专业。她告诉我,以我的医药专业,我可以去学麻醉护理,这是一门专业性很强、非常“吃香”的学科,而且必须读研究生,还会有奖学金……这些真是太吸引我啦。

  护理就护理吧,毕竟是医学的一部分,何况护理学在国际上火着呢,许多医生出了国后不也改学护理了吗?拿我老爸话讲先“骑驴找马”,然后再骑马找骆驼……

  正好新西兰的这所理工学院到国内招收读护理学位的留学生,我赶紧报了名。以我的学历,可以得到整整减免一年的学分呢,也就是说我读完学位只需两年,这在留学生中的确不多。

  2003年初,我终于收到了直接进入该校二年级读护理学位的录取通知书,稀里糊涂成了某个护理合作项目赴新西兰留学的第一名学生。

  这只是我留学计划的一部分,我还梦想读硕士甚至读博士,只是爸妈对我说:“我们只能供你读两年,如果你还想继续往上念的话,我们可供不起,你就自己想辙吧。”

  的确,在国外读医学是很贵的,能供我读两年已经很不错了。

  我还清楚地记得英语中心的老师听了我的学习计划后的那个表情——她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张得大大的,说:“什么?你要上护理部?还要直接上二年级?要赶下个月开学?”

  为了使我信服,她特意拿来了学校的招生简章:“你看吧,护理科学部的入学英语分数比别的专业要高。” 

  她说得没错,其他专业都要“雅思”6分,可惟独护理科学部白纸黑字写着要“雅思”6.5分,这可是这个国家研究生的入学分数了。而且就是研究生不经过艰苦的训练,也不容易考过。

  我这么个“急茬儿”,在一个多月内英语能达到什么程度完全是个未知数;可是已知数是——我如果通不过,就要在语言中心再呆上一年半载!要知道在这里呆一个月,就要花掉人民币一万多元呀!

  不管有没有可能,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硬着头皮拼吧。

  语言中心用的教材和我在国内用的差不多,是剑桥大学编的。在国内英语培训时风靡题海战术,也就是说,一个小时就要做完一套阅读题,一天要做好几套题。即使这样,我还嫌太慢;可是在这里,老师领着做完一套题要花一至两个星期时间!

  这里的老师教英语的方法和国内完全不同,是“聊天”式的,给学生讲一些当地的风俗、习惯、历史等,老师每天都要反复强调:

  “你们要多读文章。”

  “你们要多和当地人交谈。”

  “你们要多去玩,要会放松。”

  ……

  这些谁不知道呀!我也想多读些文章,也想多和当地人交谈,可哪有时间呀?

  老师们总是说:“No worries(不要着急)。”我后来才发现他们对什么事都爱这么说。

  如果你要是问老师某道题的答案为什么选A而不是选B之类的问题,要在国内,老师能从不同角度给你“论证”, 可在新西兰,她就会耸一耸肩,说:“哦,这是语感,是习惯”。

  说白了就是: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更让我着急上火的是,搬出我在国内惯用的“自助学习法”也不灵了。所谓自助,就是盯住前面的某个学习尖子,跟紧这个目标走,提高不会很费劲。

  由于我在国内英语有一点底子,不够谦虚地讲,我的水平比周围的同学还高些,“矬子里拔大个儿”,我前面没有什么“目标”可瞄的。

  老师的方法对我没用,教科书对我没用,同学对我也没用,我真是没脾气了。

  我想起国内的英语培训时,一位有经验的老师拍着桌子直着急,他哑着嗓子冲大家喊: “同学们哪,‘英语’是你们每个人留学中的 ‘拦路虎’啊!只有打败它才能进入专业学习,才能真正留学。”

  还有短短的一个月,我能击败这只65分的“拦路虎”吗?刚踏上异国他乡的兴奋被一种恐惧感代替了。

  9节外生枝——南北半球的学校对“第一个”的理解竟然完全相反

  我决定去学校海外部谈谈,请求他们考虑我的情况,是否可以在“英语”上松动一点儿,和本学校的其他专业一样入学。

  没想到这一谈不要紧,始料不及的第二只“拦路虎”从此蹿了出来,而且比第一只更凶猛!

  还没等我开口,海外部的老师就对我说:“你来得正好。你赶快准备一下护理专业的考试。”

  “什么?有没有搞错?我的中国学历是寄过来后经过评估的呀,只说考英语,没说考专业呀。只要我通过英语关,护理部就会接收我的,这是项目里约定好的呀。”我极力想解释清楚。

  “不,专业课是一定要考的。否则,你不仅不能获得减免学分,即使你英语过了,护理部也不一定能进去。”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大了。

  海外部的老师一副茫然的样子,领我去见护理科学部的人。

  护理部的负责人看了看我带来的入学通知书,说:“是的,看来你的这个入学通知书是我们部发的,但是……”

  她用很快又很不清楚的英语对海外部的老师嘀咕说:“那么,就让她和本地人一起入学考试……不但英语……还要……”

  我很费劲地弄懂那个老师说话的大体意思是:和当地说了二十多年英语的人一起参加入学考试,没有任何区别;除了英语,还要考一些专业基础。

  看来,护理专业真是要“一视同仁”了。怪不得语言中心的老师对我进护理部直摇头呢,在国外想读医学类还真是难。

  我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向这位负责人解释:“我不是普通的学生,我是你们学校和我们学校的联合办学护理项目的第一个学生。”一着急,我像说绕口令一样,不停气的说出一大串英语来。

  白费了那么多的唾沫讲我的“由来”,可这个老师甚至不知道“合作项目”是怎么回事,我的妈呀,怎么办?

  幸亏我还没彻底被气昏头,“我要求见摩尔博士。”我对他们说。

  摩尔博士是本校护理科学部主任,又是新西兰国家护理委员会的人,威望很高,据说这个合作项目是她一手主办的。

  我被安排在两天之后和摩尔博士面谈。

  我深知这次见面的重要性,我连夜把我的毕业证、成绩单等所有的材料都准备出来,我要给摩尔看看,我的条件多么充分,甚至超过护理部的入学要求。

  其实我知道这些材料护理部都已经有了,关键是面对面的交谈,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连夜设想了对话内容,并进行了一番演讲练习。现在回忆起来,我设计的那个演讲还是挺有水平的。

  我先设想一下摩尔博士将要问我哪些问题,准备了若干段发言——

  我首先站在国际关系的高度,夸奖这个“护理合作项目”是多么及时和必要,这可是摩尔博士的杰作呀,她准爱听的。

  其次,我要深深表示本人对这个护理专业是多么向往和热爱,虽然我有“骑驴找马”的动机。

  我还要特别强调我是这个合作项目的第一名学生,并且很优秀,请她相信我不仅大学二年级能跟得上,再跳一级也是没问题的……

  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了,吹一下牛是很必要的。

  我绞尽脑汁挖掘我所有的英文词汇,苦查了一夜字典,又在英语书中找了一些例句,并牢牢地“背”下来。

  这些还不够,我又翻出我从国内带来的护理专业书,突击复习了护理学的某些重点……用我最大的努力和所有的实力来打动和说服摩尔教授,是至关重要的,我必须充分准备,全力以赴。

  第二天上英语课时,我问老师的句子都是有关“国际关系”、“合作项目”、“友好往来”之类的,弄得英语老师很奇怪,问我:“你不想学护理啦?改学国际贸易了?”

  去见摩尔的前一天夜里,我几乎彻夜未眠。

  我的演讲排练已经进行n次了,要说的话已经背得滚瓜烂熟,我并不善言辞,又刚刚到国外,就突然要用英语讲清楚这么多有关我命运和前途的大句子,对我来说真的已经做到家了。

  

  我异想天开地想,明天,我要让摩尔对我的英语水平大吃一惊,让她说:“上帝,你才来几天,英语就这么棒!”

  她说不定顿时拍板说:“OK,你不用再在语言中心呆着啦,直接来护理部上课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学校海外部的老师又来到了护理部。

  我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焦急地等待着这个“久闻大名”的摩尔博士,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突然有人在后面拍了我一下,我回过头看到了一个很时髦的中年英国女士,戴着一副金丝眼睛,胸前挂着夸张的首饰,很现代的装束穿在她匀称的身上。

  她就是摩尔博士。和我想像的不太一样,她让我的眼前一亮。

  她用很浓重的新西兰口音说:“余亭亭你好,请跟我进来谈。”没有这边人通常的寒暄,她说

  话很干脆。

  她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我有希望了。

  和摩尔博士的谈话进行得并不顺利。虽然我准备的“演说词”几乎全都正常发挥上了,但是对于我流利的语言,她并没有表示惊讶,可能她觉得要能上护理部,这个水平的英语是最起码的。

  她微笑着拿起我的材料说:“这些我们早就看过了,所以才同意给你减免学分的。但是正因为你是这个项目的第一个学生,我们才要对你全面考试,看看你们的专业水平到底如何?

  是否能达到我们学生的要求。”

  她说到 “你们”和“我们”这几个词时很慢,很重。

  “但是,我们中国学校的教学水平您是亲自去考察过的呀……”我努力克制着自己。

  摩尔从桌上拿起一份传真,是北京方面发来的。传真上大意写道:“余亭亭是严格按照《两国护理合作项目》送去的第一个学生,是很优秀的,请贵校给予关照……”

  按照中国的概念:“第一人”是开拓者,应该给以方便,以后我们就会更多送一些学生。可是按照新西兰的概念,“第一人”是未知数,应该严格把关,考查一下他的实际水平。

  南北半球的学校对“第一人”的理解似乎都有理,但竟然完全相反,可怜这“第一个试验品”让我赶上了,远在异国他乡。

  看来对我这 “第一个”倒霉蛋进行护理专业的严格考试是没得跑了,具体怎么个考法,都考什么内容,摩尔博士说:“我们需要仔细安排一下。”

  我没什么可说的了,惨了,英语考试的减分没争取下来,又加了一堆护理专业考试。

  只可惜我的演讲发挥得那么好,也没帮上一点儿忙。

  “化悲痛为力量”吧,既然考试日子都提前了,啥也别想,赶紧弄英语。

  英语写作是我最大的弱点,它像一座山,横在我面前,我在国内的两次“雅思”考试都是在写作上考砸的。

  “雅思”考试的写作是给你出一个题目,又得有论点,还得有论据,又得会写单词,又有字数规定;还有那题目出得也挺绝,用中文都不见得议论完整,何况是英文!其难度真让我伤透了脑筋。

  可现在这儿的英语老师教写作的方法是——每天写一篇日记。

  我请求老师让我交上一篇论文来代替日记,老师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应了。 

  一开始,对于我的所谓论文,老师还客气地给我分析和改正,可没几天她就受不了啦,她说:

  “你写的是什么意思?我实在看不懂!”

  “余亭亭,请不要再写什么论文了,还是和大家一样写日记好了。”

  天呀,马上就考试了,我写的东西她竟然看不懂!她竟然让我写日记代替写论文!如此下去,我怎么能通过论文考试?

  我过于自信地想,从小学到大学,英语好歹也学过这么多年了,再次也不至于写出看不懂的文章吧?肯定是这儿老师的水平太低了,教不了我。我顿时心凉了半截。

  更严重的是我的签证马上就要到期了,不知北京的中介公司是怎么回事,只给我办了三个月学语言的签证,如果我还得不到护理部的认可,换不到新的签证,就只有回国一条路了。

  

  当然,这不是绝对的,只要我愿意,在语言中心要呆多久就呆多久,只要你交钱就行。这不,语言中心的老师开始在我们中间游说了,她拿着一张表,开始写每个同学的下一步打算。

  

  “如果你们考试通不过,下学期你怎么打算?”

  阿惠和一部分同学说继续留在中心学习语言。

  有的同学已经通过了内部考试,准备进入商科专业。

  马优米和那个日本同学要去澳洲度假。

  还有要到奥克兰或惠灵顿等大城市去继续学习的……

  老师问到我打算怎么办时,我冷冷地说:“Go back to China.”全班一片惊讶声。

  老师摘下眼镜,露出吃惊的表情:“你刚来就要回国?你非常努力,为什么不继续念了?”

  我只是不停地摇头。唉,我真是进退两难,有苦说不出呀。

  因为我已经把一年的学费都交给护理部了,如果我想转学的话要扣掉不少钱呢。但是如果留下来继续学语言,谁知道要学到猴年马月,要考糊多少次才算通过?

  “I said if I don't pass the exam, I will go back to China.”我又很慢地重复了一遍,其实是在提醒自己,我没有退路,没有选择!必须通过考试。

  下课了,不知道是谁放起了音乐,那是我在国内天天听的一支曲子,一下让我想起了在国内无忧无虑的日子。

  想到现在自己面对的种种压力,我实在背负不动了,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跑进厕所,狠狠地咬住自己的袖子,大声地哭出来:“我要回家!”

  憋了这么久的压抑,终于哭出来了,痛快!

  10专业考试——如同“天书”般的考卷实在看不懂,只得交白卷

  英语考试迫在眉睫,英语班的同学们都在紧张地学习着,我却心猿意马,每天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准备迎接比英语考试更严峻的护理专业考试。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来护理部了,摩尔主任带来了四个老师,向我介绍:“你要通过这几位老师的考试,他们说你合格了,你就可以进入我们护理部学习。”

  我惊恐地看了看站在我周围的这几个长着高高的大鼻子蓝眼睛的人,他们很有礼貌地自我介

  绍起来:

  “你好,我是妇科老师。”

  “我是药理学老师。”

  “我是病理学老师。”

  “我是护理基础学老师。”

  “我叫余亭亭,是从中国来的。”这等于啥也没说,我从哪里来他们都知道,而且声音还没有蚊子声大,我已经彻底被这阵势给搞晕了。

  接下来,他们问了我过去学习的情况,我用英语所能表达的是:“这些内容我在中国都学过。”可再让我说具体些,就真应了那句歇后语——我是茶壶煮饺子,有货倒不出呀。

  每位老师都认真地发言,从各自的角度向我解释新西兰护理专业的重要性,并强调对我进行入学考试的必要性。

  我有点儿晕头转向了。

  然后,他们研究制定出一个庞大的、针对我的考试计划:有三科笔试,两科论文,还有几科要跟班当堂听课。

  他们那么严肃认真地、一丝不苟地要摸我的老底,我怎么拒绝得了?

  所以,不管他们说需要考什么,怎么考,我都硬着头皮点头,还得笑着说“OK!”。

  然后,我抱有幻想地问摩尔教授:“如果我这么多专业考试通过了,是不是就不用考英语了?”我想得倒挺美。

  “NO!” 摩尔依然微笑着说:“ 你当然要按规定通过学校的英语考试,而且你要考很高,很高。”

  “OK!”我已经半傻了。

  一出护理部大楼,我把老师们借给我的一大摞参考书往地上一放,一屁股坐在上面,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可真是“狮子大开口”,他们别是以为从中国北京来了个“天才”吧!

  我抬头看看眼前的学校主楼,虽然只有五层,可在我看来,它好高好高,高不可攀。

  这些护理专业课我凭什么考得过去呢?

  如果用中文考,我不怕,好歹我在国内也学过几年。不谦虚地说,咱还学得不错呢,您就随便考吧!

  用英语考专业,我真怕。英语医学术语我不曾接触过,不要说在中国的学校没学过,就是在这里的英语中心也没人给教呀。我看不懂卷子、听不懂问题、写不了单词,我简直就是一个文盲!

  不要说是用英文考,就是拿中文考,这些囊括了我在国内大学里好几年所学的知识,也要有复习时间呀?

  语言课不能不上,可是在考英语之前,这么多要命的考试突然来加塞儿,我的心早给分成八瓣了,哪还有心思好好听课呀。

  在下午的英语课堂上,我从混乱的思绪中整理出一张考试日程表。妈呀!从现在开始到英语考试,只有十几天时间了,而这十几天内,平均两天给我来个专业考试。

  这还不算,我还要按照护理部的要求,去旁听几次课,一来检测我的听课能力,二来考察我的学习态度。而这些考试无论哪个通不过,都会把我挡在护理部的门外。这样一来,别说专业考试没把握,连英语考试也得“砸”!

  我越想越气,这不是成心和我过不去嘛。

  英语班的老师见我气色不对,过来翻了翻那些她都不懂的书,直呼“上帝”。原来我只考英语一项,她就直摇头说“NO”, 现在一下冒出这么多护理专业考试,连“NO”都“NO”不出来了,只是眼珠子瞪得快掉出来了。

  这决定命运的考试使我的心情乱七八糟,比书更沉,沉得都负担不了。“好嘛,让一只小毛驴拉八辆车,打死我也拉不动哇!”

  我实在解不开这个疙瘩,吃完晚饭,我把这些对“后妈”讲了。“后妈”的话和摩尔教授很一致,她说:“护理医学是个人命关天的事,他们当然要考你,因为他们对你们中国的护理教育并不真正了解。”

  抱回来的那些专业书随手一翻,别说是考,连看都看不懂。

  我拿着医学专用字典,吭哧一个晚上也查不了多少,心里是又急又烦,看着桌上摆着的奇厚无比的专业书,又想起摩尔博士们雄心勃勃的考试计划,我心想,这留学的门槛太高了,我是可望不可及了。

  明明知道是根本不可能的,可我还是在傻傻地写着,念着,记着。

  在出国前,我曾设想过留学的辛苦,心想:“我参加过国内高考我怕谁!再难还难过高考了?”

  可现在摆在我面前的难,好几年的学习内容,只有几个晚上的时间复习,还要用英语来考,这就好比让小学生去参加高考似的,不着边际地难!

  那些天我是怎么熬过来的自己都记不清了,我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学校图书馆、英语教室、护理部之间冲来撞去,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天晓得我都学了什么?

  还没进考场,我已经被“烤”得快糊了。

  几天后,护理部为我安排的第一个专业课考试如期而至。

  忘记是什么卷子了,反正全是我看不懂的英文字母。一位老师很温柔地对我说:“你一个半小时后把卷子做完给我。”说完轻轻地把门关上。

  我拿着卷子,密密麻麻的英文让人看了直眼晕,满篇我认识的只有“IS ”“WHAT”还有“AND”。

  空空的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面对一张稀奇古怪的卷子。

  就连瞎蒙都不知道怎么蒙,完了!我一闭眼,眼泪从眼角挤了出来,我知道这下回国是必然了。

  这张卷子对我来说如同一纸“天书”。但是当一个人面对天书时,看不懂就不会太自责,毕竟我努力了,没什么后悔的。

  我很平静地拿着卷子找到了老师:“老师,卷子给你,我不做了。”

  “为什么?”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她根本不会理解一个刚来几天的外国人看专业考试卷的感受。

  “我完全看不懂这张纸。”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这么多天的努力和挣扎,承受了这么多无名的精神折磨,在这一刻全变成了泡泡,悄悄地飘的空中,然后突然爆掉。

  老师安慰我,让我坐下。这个时候,我只想逃跑,跑回国。

  考试比我想像的更没谱,情况比我想像的更糟糕,一种受了愚弄又说不出来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宁愿这次新西兰留学就在今天结束。

  我坐在空空的办公室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摩尔主任进来了,我茫然地看着她:“这个考卷我做不了,我什么都看不懂。”

  她根本想像不到英文和中文的医学词汇差距有多大,奇怪地问我:“为什么?”

  “因为It is a book from heaven!”我擦了一下眼泪,鼓起勇气,用手向天上指着。

  其意思就是 “它是天书”,我也不管她听得懂听不懂了。

  也许摩尔教授明白了我的比喻,她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说:“OK。让我们一起看看第一题,你告我它讲的什么意思?”

  “我不认识,我要是能看懂,就会做了,这些词我根本不认识。”

  “那你念念你认识的。”

  念就念,我已经知道结果就是回国,没有别的选择了,也就什么都不想了:“What I……A,B,C,D……”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我念不出声了,我伤心透了,又哭了起来……不是怨摩尔博士,而是对自己的无奈,对自己的彻底失望。

  摩尔博士轻轻地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们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没有想到和中国之间的差距会这么大。”她的话,温柔而平静。

  我抬起头,直看着她,长出了一口气。

  “我们看过你的学习成绩,知道你是个优秀的学生,只是现在有语言障碍,这是需要时间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是啊,我真的已经尽了最大最大的努力了。

  11我要回家——奶奶在电话里说:“学校不要你拉倒,咱不能花钱买罪受!”

  交了白卷,我沮丧到了极点,从护理部出来,没有去上课。还学什么呀?学得再好人家也不要,干脆收拾行李回国得了。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这个花园般的城市再也没有光彩,我一眼也不想多看它,阳光照在我的身上都是凉的。

  我彻底绝望了。

  我眼睛直勾勾的,晃晃悠悠地走着,只是在心里不停地呼唤着我妈妈。

  突然,我看见妈妈正站在我面前!

  真的,就站在我眼前,我赶快上前两步,可是妈妈的身影一下就消失了。我立刻明白这是个幻觉,像安徒生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里描写的一样。

  我仍然站在原地不动,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奢望着那幻觉再重现一遍,哪怕只再出现一秒钟! 

  等了半天,妈妈再也没出现,可是却勾起了我强烈的愿望。此时此刻,我实在太需要妈妈在我身边了,哪怕是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是在我身边呆着,都会给我巨大的安慰的。

  在妈妈身边多好哇!我为什么要远离亲人、远离家到这里来? 

  “能考什么样就什么样吧,通不过正好回家。”我突然想开了。

  自打出国后,我从来不敢想家,连家里的任何照片都不敢看一眼,生怕一想家,就再也坚持不住了。可是才来一个多月,就遇到了这么多困难和障碍,我再也坚持不住了,彻底崩溃了。

  我受够了!我不要这种折磨了,我要再回到爸爸妈妈还有奶奶的蜜罐中去,当“老鸡崽儿”,我认了。

  幸亏现在的高科技把中国和世界各地的距离拉近了,我还能通过电话听见亲人的声音,否则我真是“叫天天不应了”。

  面对我的山穷水尽,父母也是干着急,不知道怎么帮我才好。他们不停地打来“越洋电话”,翻肠倒肚地找最能安慰我和最富激励性的语言,试图帮我克服难关。

  妈妈安慰我说:“孩子,千万不要勉强,过不去就在英语班再学习一段时间吧!”

  还要学多久?半年?一年?要耽误多少青春?要花多少钱?我不干!

  爸爸鼓励我说:“孩子,车到山前必有路,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其实这些话我已经在心底鼓励自己无数遍了,可是路在哪里?再怎么坚持呢?今天我遇到了考“天书”,我成了“大文盲”耶!

  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像一摊烂泥,面对这一切,我怎么可能睡着呢?

  我想奶奶了,不管现在是半夜几点,我拨通了奶奶的电话。

  “奶奶,我想回家。”在奶奶面前,我不用表现得坚强,永远说大实话。

  此刻正是北京时间凌晨1点,年迈的奶奶肯定在睡梦中被惊醒了,声音有些沙哑。一听是我

  奶奶立刻清醒了。

  她说的更是大实话:“宝贝,花钱买那个罪受干什么?学校不要你拉倒!快回来吧,奶奶的这点儿退休金够咱俩过了。”

  一句话就说到我的心里去了,听了奶奶这朴实到了极点的话,我就立刻有回到了她身边的感

  觉。我紧紧地抱着电话,任眼泪静静地在脸上流淌着,静静地感受着奶奶的呼吸。

  奶奶的话从来都对我有镇定作用,打完电话后,我很快就入睡了。

  我后来总结,在最困难的时候,那些鼓足干劲的话对我好像作用不大,倒是那种泄劲的、撤火的话特别管用。

  因为来自亲人的话最有亲和力,亲情是一种伤口愈合剂。

  我耳边时常响起出国前我妈妈对一个阿姨说的话:“自己的孩子自己最清楚,别看我们亭亭表面柔弱,但是她的骨子里有一股坚韧和顽强,这就是我对孩子最放心的地方。”

  妈妈说得对,这就是我。

  想家归想家,哭归哭,在没有最后定局之前,我无论如何会坚持下去。

  虽然专业课考试我交了白卷,但这不能说明一切。我要争口气把英语考好,让他们相信我这

  “第一人”不是白来的!

  我已经大学毕业了,是完全的成人了,必须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对自己的选择负责。留学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再难,我也要走下去。

  天一亮,我像换了个人似的,又进入了“背水一战”的状态。

  当然,如果按照事情的发展,我个人的力量再“背水几战”也可能是没用的。就在我最无助、最困难的时候,除了家人对我的强大支持以外,还有一个更强大的后盾——两国学校的护理项目的合作者之一,我曾就读过的北京的某军事医学院。

  学院护理系的主任知道了我的处境后,以革命军人的雷厉风行作风,立即给摩尔博士发了传真。她特别说明了我的专业学习的优异情况,请求摩尔博士认真考虑两国学生在语言上的差异,再给我一次机会……

  摩尔博士又一次召见了我。

  这次见面,我豁出去了,不再准备什么“演讲”稿了,而是直截了当地向摩尔博士谈了我的想法。我请求摩尔博士允许我进入护理学位的二年级学习,看一看我的真正实力,到学期末再根据我的学习结果来下结论。

  我向她保证:“如果我跟不上功课或者考试不及格,我会自动退学的。”

  摩尔博士微笑着开口了,她说:“这也许是个好办法,你有那么大的决心,咱们值得试一试。那么,我们就等你的英语考试成绩了。”

  她终于被我说服了,峰回路转了!

  12一个人的考试——我不但没被“烤糊”,还得了最高分在通往护理科学部的道路上,摩尔博士只是对我亮起了黄灯,那盏绿灯还要我通过语言考试才能亮。可是一次次节外生枝的谈判和徒劳的护理专业课复习,浪费了我许多宝贵的时间和精力。

  天呀,离考英语只剩7天时间了!

  这又是一次关系命运的考试——如果我通过了,我跳级读新西兰护理学位的梦想就会成为现实;如果我考不过去,严格的护理部是不会对我松口的,那么我的签证就到期限了,我就得回国走人了。

  7天!

  7天比“疯狂英语”还疯狂的学习。我要100%地利用这点儿时间,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我清楚得很,没有任何人能帮我,只有自己救自己。

  学校对我一个人进行英语考试的那天,正是我来到新西兰的第50天。

  下午上课铃一响,考试时间到了,我起身走出教室,日本的马优米冲我摆摆手,用日语小声说:“加油啊!”我使劲点了点头。

  考场设在留学生办公室,我一个人坐在桌边等着发考卷。这时我反而平静了,心想:“我这些天是足够努力了,加上我国内的底子,只要不出什么歪题、偏题,就没什么遗憾的。”

  怀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心情,我对自己说:“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接过这沉甸甸的考卷,在国内高考的感觉油然而生,没想到几年后在国外,又来这么一下玩命的刺激。

  考试分为三部分,听力、语法阅读和写作。

  语法阅读要求在40分钟完成,是三篇很长的英语文章,要求在文章中填空。我答卷子时,除了理解题意花些时间外,填空比较快,会就是会,不会的打死我也不会。

  接下来,针对这篇文章,提出了一系列问题,来测试你是否真正看懂这篇文章了,有多选题、单选题、填空、挑错,花样还不少!看样子,不把我“烤糊”誓不罢休。

  “哼!这个可恶的语言中心,肯定是想多收我学费,让我再学半年。”我一边愤怒地想着,一边按照自己的感觉狠狠地在括号里画着勾和叉,终于答完了第一部分。

  正当我深深地喘口气的时候,考官像个幽灵一般轻轻地进来了,时间刚好40分钟。

  最后是写作,要求写一篇议论文。

  我把“宝”押在了写作上,谢天谢地,最近我的写作大有提高。

  还记得老师让我写日记吗?

  “OK.OK,我投降,我写日记。”我向老师保证,再也不写让她烦恼的所谓论文了。

  我把日记写“拐了弯”——今天一篇日记是看电影的;明天一篇是听音乐的;后天一篇我就又滑雪又游泳,下午还去图书馆……

  把英语老师气得没了脾气,她也看得出这些都是雅思考试的口语题,但是她知道我真的拼了,只得戴着眼镜,皱着眉头把我的“日记”看完。

  她终于点着头说:“不错,你写得越来越好了,就这样写。”

  我自信只有写作能真正发挥自己的水平,能倾吐我的想法,能让他们看到我的实力。

  语言中心也不知从哪里找来那么多议论题目,给每个同学出的题都不一样:日本的本田君的考试题目是:《谈谈妇女地位的提高》;马优米考的是《现代家电的利与弊》;韩国学生的题目是《环境保护》……

  总之,眼下全球经常议论的话题,都可能成为学校考我们的题目。而且,你在哪方面越薄弱考的可能性越大。其用意不仅在英语水平上,还要考学生对事物的看法和判断能力。

  我翻开考卷的手有些发抖,一行英文标题很清晰地映入眼帘:《新西兰的教育和你们国家教育的对比》。

  哈哈,撞到我枪口上啦!我心里欢呼起来。

  我虽然不是很懂教育,但是,我一直很关注国内教育情况;而且对于新西兰的教育情况我也在出国前反复咨询和查阅过,更巧的是,我还仔细地把两国的教育作过对比。

  我胸有成竹,稍加思索就定好了思路,并很快用中文打好提纲。

  我先写了中国应试教育的弊病、中国的大学门槛高、师资力量不足等教育中存在的不足;又写了新西兰的大学实用性强、启发式教育等值得中国借鉴的方面。

  当然,我也肯定了中国的基础教育是很扎实的,在世界上都很出名;至于新西兰的教育嘛——我差点儿想借此机会来发泄我对英语中心和对护理科学部的不满,但是,我当然懂得“笔下留情”。

  总之,几百字的论文对我来说实在不够过瘾,我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写呢,时间和字数都不允许我再“议论”下去了。

  一个人的英语考试准时结束了。我站在学校的走廊里,望着老师夹着考卷的背影,心想,我所有的成功和希望都浓缩在那几张纸里。

  考试过后的两天里,留给我的只是过度的疲劳和焦急的期盼。

  考试结果到底怎样?不知道自己已经估算过多少遍分数。这两个半小时的考卷,怎么两天半都没判出来?判卷的老师怎么会理解我的心情和处境呢?

  辗转不安的等待真是熬人——用“热锅上的蚂蚁”来比喻都不够劲。

  当南半球又在地球上最先迎来新的一天时,几乎彻夜未眠的我起身往学校走去。接连几天的小雨今天终于停了,金色的阳光照在我身上。

  我背着沉重的大书包,心里控制不住地又想起了那个问题:“没考过怎么办?”我越想越害怕,不是我吓唬自己,听说两个日本同学都没通过。

  不能再等了,我今天就去问结果,否则会把我逼疯的。三天已经足够了。

  我大步向留学生办公室走去。一进门,语言中心的老师就站起来,向我伸出双臂,笑着对我说:“亭亭,你通过了!”

  通过了?我通过了!

  “太好了!”我不由地大声喊了出来。

  “祝贺你!你不仅通过了,而且分数很高,是我们有史以来的最高分!”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妈妈,妈妈,我过了,我过了。”我一边小声喊着,一边冲向电话亭,飞快地按动着中国——北京——我家的电话。

  “妈妈!我,我英语通过了……”这几个字是和眼泪一起涌出来的。

  我蹲在电话亭旁,捂住脸痛哭。这么多的磨难,这么苦的努力,到这一刻已经全成为了过去,我闯过来了!

  在异国他乡,在我踏上这块土地的第50天,我咬牙拼过来、闯过来了!

  此时此刻,是北京的凌晨4点,睡梦中被惊醒的妈妈接过电话立刻颤抖着声音喊道:“亭亭通过了!通过了!孩子……”

  我相信妈妈一定也承受不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冲击波,立刻把它又传给了爸爸。

  电话那边是爸爸妈妈的欢呼。

  10天后,我又参加了国际“雅思”考试。

  其实有了前边那个英语高分,护理部已经接受了我,我完全可以不考了,不必再受进考场的折磨。但是那种失而复得的幸福、那种历尽艰辛换来的胜利喜悦的滋味、那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是多么让人鼓舞和心跳!

  我敢向自己挑战了,我相信我能成功。

  正好是护理部给我发新的入学通知书那天,我收到了“雅思”65的成绩结果,真是双喜临

  门。这一天离开学仅差3天,多悬哪!

  英语这个“拦路虎”终于被我踢开了。

  我要感谢寄宿家庭的“后妈”对我的唠唠叨叨,她标准的英语使我“雅思”听力得了7分;我要感谢护理部对我的苛刻要求,使我为见摩尔博士,磨炼了“嘴皮子”,才换来“雅思”口语7分;我还要感谢北京那个中介公司的不负责任,把我逼到了背水一战的绝路。

  当然,我最要感谢我的父母和奶奶,在我不知所措、信心丢失得无影无踪的时候,他们用亲情给了我一种看不见的力量,使我在心里一直挺着,挺着。虽然还不知道结果怎样,但是我拼了。

  我明白了一个真理:自信是生命中的阳光。留学生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只要相信自己的能力,有追求的精神,你想飞多高就努力向上吧。

  护理科学部,你等着吧,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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